狀元雜詠

作者：譚南周

購來《中國歷代文狀元》一書已有十年，無暇全讀。庚子新春，疫情非常，宅家而將之通讀一遍。

中國封建社會科舉始于隋，止于清末。一千三百多年涌現(xiàn)六百多名文狀元，個中多有故事。擇其四十名，一人一詩詠之，下有小注。名《狀元雜詠》。

此類詩不易寫好，容易雷同，趨于一般化，必須可讀。因此擇人最為重要，寫時注意幾點。

一是對照性。南宋文天祥、留夢炎皆狀元宰相。前者大忠之臣，慷慨就義于柴市口；后者大奸之人，效命元朝，作惡多端，人所不齒。余詠文天祥詩:“抗元匡宋克艱難，愿化啼鵑帶血還。宰相狀元誰第一，千秋誰不仰文山。”詠留夢炎詩:“文相大忠留相奸，江東欲返怎遮顏。可知兩浙羞名氏，累及兒孫草莽間。”

二是始終性。選擇第一位狀元孫伏伽、最后一位狀元劉春霖，體現(xiàn)出科舉的“有頭有尾”。

三是重點性。選擇中以清代量大，因為清代科場狀元最多，也為今天所熟悉。蘇州籍貫者為多，因為歷代蘇州狀元數(shù)居首，典型之“狀元之鄉(xiāng)”。

四是故事性。選擇了秦大士、吳鴻等人，他們業(yè)績在狀元中并非突出，但故事有趣可讀，讓人多得見識。

（一）孫伏伽（唐）

曾經(jīng)及第在前朝，又列新朝魁不驕。

榮辱任它淡如水，魏征風(fēng)骨若為標(biāo)。

注:孫伏伽兩度及第。在隋朝已中進(jìn)士，入唐后為歷史上記載完備、有據(jù)可查之第一位狀元。其人有魏征之風(fēng)，敢于直言上諫。

（二）張九齡（唐）

儒林風(fēng)雅廟堂聞，直諫犯顏誰比君。

目炬早知胡虜亂，三郎流蜀淚紛紛。

注:安祿山早年犯事，張九齡知有反意，曾力主殺之，而唐玄宗卻予釋放，并予重用。“安史之亂”，玄宗流亡蜀地，痛悔舊事，派員赴廣東韶關(guān)九齡墓地設(shè)祭。

（三）王 維（唐）

田園養(yǎng)性輞川湄，詩國皆知詩佛詩。

虧節(jié)雖傷安史亂，忠忱猶自對唐祠。

注:王維人稱“詩佛”，詩名揚譽千古。其一生最大憾事是“安史之亂”時被逼任安祿山之偽職。然忠心事唐，為朝野所諒。

（四）尹 樞、尹 極（唐）

自薦占鰲驚一堂，仲昆皆是狀元郎。

閬中信是文邦地，我到古城瞻兩坊。

注:尹氏昆仲中狀元相隔十二年。兄尹樞應(yīng)試時年已七十有余，為主考官寫榜，恃老自薦為狀元，人皆服之。此事轟動朝野。盧綸有《送尹樞令狐楚及第后歸覲》詩云:“佳人比香草，君子即芳蘭。寶器金罍重，清音玉佩寒。貢文齊受寵，獻(xiàn)禮兩承歡。鞍馬并汾地，爭迎陸與潘。”2011年8月，我曾赴閬中一游，仰其牌坊。閬中古城尚有宋代陳堯叟、陳堯咨兄弟狀元之牌坊，一并仰之。

（五）柳公權(quán)（唐）

七朝皆數(shù)諍臣風(fēng)，筆諫敢稱三步雄。

數(shù)盡千秋碑帖事，誰偕筋骨媲顏公。

注 :柳公權(quán)歷經(jīng)唐代憲宗、穆宗、敬宗、文宗、武宗、宣宗、懿宗七朝，耿直諍言為世所重。“顏骨柳筋”是對其書法造詣最高之評價。

（六）鄭 顥（唐）

坊說狀元皇婿多，奈他千載一人何。

鄭郎時念盧家女，長恨敏中媒妁婆。

注:唐宣宗為萬壽公主招婿，宰相白敏中舉薦新科狀元鄭顥。時鄭正趕赴楚州（今江蘇淮安）迎娶盧氏，道上而招回，遂成為中國歷史上惟一之狀元駙馬。鄭又懷念盧女，深恨白敏中之作伐，常在帝前告白之狀。帝亦深知緣故。

（七）呂蒙正（宋）

入相功高未許驕，清廉卻鏡信難描。

坊間多少傳聞事，結(jié)發(fā)牽心訪破窯。

注:呂蒙正為官清廉，曾有人獻(xiàn)古鏡，言能照二百里。呂笑而卻之:“臉不過盤子大小，安用照二百里。”呂逸聞趣事甚多，有的被人編成戲劇搬上舞臺，如《破窯記》。

（八）王 曾（宋）

且向百花頭上開（借句），三元知是股肱才。

鞠躬力竭身先死，贏得賢名作首魁。

注:王曾及第前有梅花詩句:“未須料理和羹事，且向百花頭上開。”后來果然解試、省試、殿試皆第一。其斥劉太后干政，輔仁宗親政，官至宰相。勤政恤民，卒于任上，仁宗親篆其碑曰:“旌賢之碑”，后人視其為仁宗朝第一賢臣。

（九）張孝祥（宋）

上疏援岳忤權(quán)奸，主戰(zhàn)屢遭彈劾間。

不廢瑰詞豪放氣，腰弓匣劍志如山。

注:張孝祥是南宋著名愛國豪放派詞人，力主北伐中原，屢遭彈劾貶謫。其詞《六州歌頭》 曰:“念腰間箭，匣中劍，空埃蠹，竟何成！”

（十）王十朋（宋）

梅溪設(shè)帳課生徒，議振朝綱奮筆疏。

昔我曾臨江島寺，朝朝長長一聯(lián)殊。

注:溫州甌江有島，島上江心寺，懸聯(lián):“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潮長長，長長長，長長長消。”傳聞為王十朋所作。1989年12月，我曾登島瞻寺一覽，寫下《孤嶼壯甌江》一文記之。

（十一）陳 亮（宋）

談兵慷慨少年時，榜首晚逢天命期。

袞袞諸公皆不識，挑燈看劍稼軒知。

注:陳亮與辛棄疾志同道合，共抒壯志難酬之感慨。辛有《破陣子.為陳同父賦壯詞以寄》:“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十二）留夢炎（宋）

文相大忠留相奸，江東欲返怎遮顏。

可知兩浙羞名氏，累及兒孫草莽間。

注:留夢炎是為宋代大奸。其降元后，文天祥有詩刺之:“龍首黃扉真一夢，夢回何面見江東。”當(dāng)一些降元宋臣請求元帝釋放文天祥為道士，元帝亦有此心，然留夢炎力主殺之。留系浙江衢州人。浙江人曾說:“兩浙有留夢炎，兩浙之羞也。”直至明代，凡留姓子孫參加科舉考試，均先聲明非留夢炎后代，才有考試資格。

（十三）文天祥（宋）

抗元匡宋克艱難，愿化啼鵑帶血還。

宰相狀元誰第一，千秋無不拜文山。

注:狀元任宰相，文人率兵戎，赴難勤王而義無返顧，被俘抗?fàn)幹辆土x于燕京柴市口，文天祥為千古第一人。其《金陵驛》詩云:“從今別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

（十四）周震炎（宋）

本是高才英俊生，緣何褫奪狀元名。

癡心欲作皇嬌客，贏得千年羞罵聲。

注:宋理宗欲為公主物色駙馬。周震炎相貌英俊，亦有才華。考官丁大全挑選之，并私泄試題，致使周高中第一。然公主不喜其年近三十，事遂被廢。丁大全為惡多端而罷官，周被牽連，褫奪狀元頭銜，降為最末一名，后死于貶官途中。真是羞煞千年。

（十五）陳文龍（宋）

直言敢忤半閑堂，奮對兵荒風(fēng)雨狂。

母子同心蹈國難，須知節(jié)義腹中藏。

注:陳文龍雖得賈似道重用，然時直言相忤，多次遭貶。奮起抗元，被元軍執(zhí)之，遭受凌辱，指腹抗聲道:“此節(jié)義文章，可相逼否？”絕食而死。母聞之言道:“吾與吾兒同死，有何恨哉？”其風(fēng)骨氣節(jié)，可媲文山也。

（十六）邢 寬（明）

殿試也須名字好，狀元故遣到邢寬。

果然坦蕩從容事，其奈操勞竟卒官。

注:廷試時，孫曰恭名列第一。明成祖不喜其名，“曰恭”兩字上下合似“暴”字，便道“孫暴不如邢寬”，親筆擢邢寬為榜首。邢寬勤于政務(wù)，卒于任上，皇上惋惜，遣知府前往諭祭。

（十七）王 華（明）

總角拾金堅不昧，席間拒妓涉河還。

最難父子錚錚骨，千古陽明氣若山。

注:王華為大儒王守仁之父。其有“三堅”:一是年幼時河畔拾金，置于水中而堅候失主。二是祁陽任西席，堅拒招妓，拆門板渡河而歸，操守令人敬佩。三是為官時，宦官劉瑾把政，王華堅辭其邀，風(fēng)骨凜凜。

（十八）錢 福（明）

長吉青蓮集一身，只因苦讀達(dá)通津。

鹽商縱有園林艷，辜負(fù)風(fēng)塵淡雅人。

注:有文獻(xiàn)載，稱錢福集“太白（李白）之仙才，長吉（李賀）之鬼才”于一身。民間又傳《明日歌》系其所作。傳聞錢福歸鄉(xiāng)后，有人言及揚州有張氏妓女美麗動人，便赴揚州，聞知張氏從良嫁于鹽商。錢訪鹽商得見張女，一身淡雅，果然出眾。張氏呈綾帕求詩，錢福題道:“淡羅衫子淡羅裙，淡掃蛾眉淡點唇，可惜一身都是淡，如何嫁了賣鹽人。”

（十九）倫文敘（明）

豐跛唐囚爾奪元，圣顏傾聽講經(jīng)言。

最難父子三魁是，名重中原第一門。

注:倫文敘為神童，會試第一、殿試第一，連中兩元奪魁。殿試時，因豐熙腳跛而退居第二。同榜會試時，有唐寅等人因科場案而下獄，而未與其爭魁。

（二十）楊 慎（明）

神童總角負(fù)才名，宦海風(fēng)波累一生。

悲唱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古今情。

注:楊慎之名，今人多為不知。上世紀(jì)九十年代電視連續(xù)劇《三國演義》主題歌用其《臨江仙》詞:“滾滾長江東逝水……”。一自放映，遂家喻戶曉。

（二十一）唐 皋（明）

跌宕科場終大魁，一歌勸世早醒回。

曾經(jīng)出使朝鮮國，聯(lián)對竟垂天下哉。

注:唐皋多次應(yīng)試而不第，直至46歲方大魁天下。目睹官場現(xiàn)狀而作《勸世歌》:“人生七十古來少，先除少年后除老。中間光景不多時，更有炎涼與煩惱。朝里有官做不盡，世上錢多賺不了。官大錢多轉(zhuǎn)憂多，落得自家頭白早。”唐曾出使朝鮮，朝鮮國王出一對子，欲為難大明狀元:“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面目。”唐應(yīng)聲而對:“魑魅魍魎，四小鬼各樣肚腸。”

（二十二）李春芳（明）

善作青詞慎作官，謫遷不改寸心丹。

聞知張相兒登第，笑道焉如吾子安。

注:世稱李春芳“青詞宰相”。位置顯要，但為謹(jǐn)慎，其幾子卻一直科場受阻，決不徇私。致仕后，張居正為首輔，其三個兒子先后進(jìn)士高第。有人告知李，李譏笑說道:“彼子貴不如吾子安也。” 后事果如其言。

（二十三）楊守勤（明）

曾經(jīng)會試落孫山，卻獲雙元真大觀。

堪笑炎涼愚令尹，查名未向榜頭看（借句意）。

注:楊守勤曾經(jīng)會試未中，后會試殿試竟連中第一。傳聞其赴京趕考，盤纏短缺，向友求助。友不見，并在其名片上批寫“查名”二字退還。楊兩魁天下后，曾作詩贈其友:“蕭蕭行李上長安，此際誰憐范叔寒。寄語江南賢令尹，查名須向榜頭看。”

（二十四）李 蟠（清）

本是科場違式人，緣何主考納贓銀。

縱然寫出流民嘆，難釋污名遠(yuǎn)戍身。

注:李蟠殿試時，違式而秉燭方完卷，康熙帝諒之，并贊其學(xué)問，點為狀元。然此人任順天鄉(xiāng)試主考時，該科行賄說情、槍刺替考、作弊成風(fēng)。案發(fā)，康熙將之逮捕入獄，充軍塞外，永不敘用。此清初科場大案也。

（二十五）汪應(yīng)銓（清）

占鰲買妾恃才狂，豪飲沉酣入洞房。

碧玉無端香殞命，狀元雖好卻非郎（借句）。

注:袁枚《隨園詩話》載:汪應(yīng)銓（度齡）身長、粗壯、面麻，四十歲中狀元，京城買妾。一小家碧玉素讀小說，以為狀元皆為美男子，欣然允之。洞房之夜，汪豪飲而醉，狂吐而污床被入睡。此女羞悔不已，遂自縊身亡。時人以詩笑之:“國色太嬌難作婿，狀元雖好卻非郎。”

（二十六）吳 鴻（清）

不因婦丑棄糟糠，誤食河鲀一命亡。

太息濮姑無限恨，殉情絕粟伴吳郎。

注:吳鴻任學(xué)政時，赴潮、嘉典試途中，嚴(yán)諭禁妓入謁。偏遇名妓濮小姑想一見之，便設(shè)計鑿舟，夜半匡誘吳鴻入榻。吳典試罷返回，贈其兩詩:“輕衫薄鬢雅相宜，檀板低敲唱竹枝。好似曲江春宴后，月明初見鄭都知。“折柳河干共黯然，分襟恰值暮秋天。碧山一自送人去，十日篷窗便百年。”后吳鴻誤食河鲀身亡，濮設(shè)奠哭祭，絕食而死。

（二十七）秦大士（清）

攜朋共吊岳王墳，我到墳前愧姓秦（借句）。

應(yīng)對君詢唯七字，一朝天子一朝臣（再借句）。

注:杭州岳王墳前有秦檜、王氏等四人跪像。大士攜詩友游之，友戲謔新科狀元也姓秦，其苦笑而題聯(lián):“樹從宋后羞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乾隆帝曾偶問“汝家果秦檜后乎？”其無他言，但對曰:“一朝天子一朝臣。”

（二十八）蔡以臺（清）

鬻妻養(yǎng)母孝心嘉，貧士終膺榜首花。

想是江湖多故事，廟堂亦許贊相加。

注:蔡以臺及第前家境貧寒，與妻情篤。然為治母病而無奈賣妻。妻知其孝心，同意賣于嘉善首富周某。周某感其孝心，送回并贈金助讀，終于大魁。乾隆帝經(jīng)常向朝臣言及此事，贊賞有加。

（二十九）王 杰（清）

擢才督學(xué)力公平，冷眼權(quán)奸直介名。

端個狀元真國老，清風(fēng)兩袖返韓城（借句）。

注:乾隆為帝，和坤把政，朝臣無不側(cè)目，唯王杰耿直清介，不買權(quán)奸之賬。嘉慶即位，委王杰以首輔。王以足疾多次請辭歸鄉(xiāng)，帝賜御杖贈詩。詩有“直道一聲立廊廟，清風(fēng)兩袖返韓城。”王杰陜西韓城人也。

（三十）錢 棨（清）

三元贏得帝王詩，又奉金花獻(xiàn)座師。

縱使石坊今不在，黌庠史上自豐碑。

注:錢棨為清朝第一位連中“三元”之人。乾隆帝興而賦詩，中有“國朝經(jīng)百載，春榜得三元。文運風(fēng)云壯，清時禮樂藩。載咨申四義，敷奏近千言”之句。錢為人謙遜，將狀元金花送給鄉(xiāng)試副主考翁方綱，一時傳為佳話。錢亦為蘇州惟一“三元”之人，蘇州曾立“三元坊”牌樓，惜今不在野黨。

（三十一）潘世恩（清）

蘇州三杰潘家事，又蒞瓊林重宴筵。

羨煞科場風(fēng)韻說，小門生認(rèn)老同年（借句）。

注:潘世恩享壽八十有五。其系乾隆五十八年（1793）狀元，咸豐三年（1853）恰逢一甲子，應(yīng)邀參加禮部主辦“瓊林筵宴”。而主持這科會試之主考官是其孫潘祖蔭，是為科場盛事。潘世恩賦詩記之，中有“卻喜新陰桃李盛，小門生認(rèn)老同年”之句。世恩弟世璜、孫祖蔭均為探花，世稱“蘇州三杰”。

（三十二）蔣立鏞（清）

鼎甲盈庭五代花，天門幸有狀元家。

居貧猶解他人困，更著書名四海遐。

注:蔣立鏞為湖南天門人氏。人稱蔣家“五代鼎甲”。立鏞高中狀元，父為進(jìn)士，子為探花，孫與曾孫均為進(jìn)士。立鏞雖貴為狀元，然居官不顯，清貧窮困，當(dāng)友人困厄時仍慷慨解囊。工書法，聞名于世，外國來華使節(jié)也設(shè)法與之交往，求之墨寶。

（三十三）翁同龢（清）

虞山人物不名虛，功過難教后世書。

風(fēng)雨廟堂波險惡，帝師化作罪官居。

注:對翁同龢，史論褒貶不一。貴為帝師，支持光緒變法，大節(jié)無虧。然政績頗有微詞，世有“宰相合肥天下瘦，司農(nóng)常熟世皆荒”刺之。宰相系李鴻章，合肥人；翁常熟人，曾任大司農(nóng)之職。

（三十四）孫家鼐（清）

別字狀元成笑談，干才多任尚書堪。

盈門冠帶誰家比，五子登科進(jìn)士三。

注:孫家鼐殿試試卷里，將“董仲舒”之“舒”字誤寫為“書”字。十位閱卷大臣均未發(fā)現(xiàn)，疊在頭一本進(jìn)呈，道光帝亦欽定。孫被戲稱為“別字狀元”。

（三十五）洪 鈞（清）

姑蘇多少狀元家，陶士奇聞別有嘉。

不識洋文偏出使，相攜名妓賽金花。

注:蘇州為狀元之鄉(xiāng)。洪鈞（陶士）不識洋文而出使歐國，為歷代狀元惟一擔(dān)任過“大使”之人。他曾娶名妓傅彩云（即賽金花）為妾。傳聞出使歐國攜帶其赴任。

（三十六）陸潤祥（清）

錚言曾劾李中堂，固逆潮流忠遜皇。

一自目暝身跨鶴，姑蘇無有狀元郎。

注:陸潤祥為蘇州最后之狀元。其正直，曾彈劾中堂李鴻章，人稱“鐵面御史”。然逆時代潮流，反對變革，辛亥革命后，愚忠遜清帝室，任溥儀師，為人所嘆息。

（三十七）趙以炯（清）

趙門四子喜登科，更有仲瑩攀桂柯。

記得當(dāng)年筑城赴，青巖舊府仰巍峨。

注:趙家一門四子高中進(jìn)士，在時為邊陲之地是為難得。貴陽花溪青巖古鎮(zhèn)遺有趙府。筆者曾于2007年8月造訪贍仰，寫下一詩:“小巷有居懷國士，狀元堂上話前賢。花溪一個青巖鎮(zhèn)，雅韻流風(fēng)六百年。”國士指周恩來，其父及鄧穎超之母在抗日期間曾居住于此。狀元指趙以炯也。

（三十八）吳 魯（清）

可嘆麟生一字差，肅堂折桂向天涯。

君王失政官災(zāi)國，痛寫百哀詩盡嗟。

注:吳魯（肅堂）殿試時，因原定狀元文延式（麟生）在試卷中將“閻”字誤寫為“面”，閣老翁同龢認(rèn)為可，光緒帝認(rèn)為不可，將之降為第二，遂擢吳魯為狀元。吳魯寓京時，憤恨晚清朝廷失政，官吏誤國，作《百哀詩》以刺時政。

（三十九）張 謇（清）

占鰲竟過四旬時，官棄商從世嘆奇。

實業(yè)救亡興教育，至今遺愛九州垂。

注:張謇四十三歲中狀元，棄官而從商，在南通等地大辦實業(yè)，為狀元提倡“實業(yè)救亡”之第一人，人稱“狀元資本家”。后興辦學(xué)校，造就人才，功在國家，至今眾多著名企業(yè)及知名院校，均上溯于其著力創(chuàng)辦。其擅長書法，因“謇”字裊裊，似看“寶寶”兩字，戲稱“張寶寶”。

（四十）劉春霖（清）

第一人中最后人（借句），劉郎風(fēng)雨不沉淪。

嗤它奸寇空相逼，執(zhí)節(jié)若山甘赤貧。

注:劉春霖為千年科舉最后一科（1904年甲辰科）之狀元。其《六十述懷》詩句:“第一人中最后人，祗今四海剩孤身。”劉居北平，鬻字為生，不屈服日偽壓力，堅守大節(jié)，不任偽職，貧困至死，卒年74歲。其書法極佳，時有“大楷學(xué)顏，小楷學(xué)劉”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