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屋

我是在去喝靈泉的水的時候看到它的。看到它的那一剎那，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感受，只記得當時真是驚叫了一聲。

它在淡淡的遠山襯托下，紅墻黛瓦地立于五夫的山水之間。使得看慣了白墻黛瓦的仿徽派建筑的我一陣歡喜。

在這樣的屋子里，看看書或打打盹都是令人向往的。聽著屋外蟲鳴鳥語，我忽然想起了一些舊事，竟然懷念起自己的家鄉，自己的老屋來了……

屋子是有天井的。“天井”這樣的名字多好聽啊，小時候曾經很仔細地探究過天井的含義。因為天上的水就是從那下來的，所以就叫“天井”了……

雨下得很大的時候，我就坐在正廳的飯桌旁看那天上經過天井下來的雨簾，那雨簾很是好看。雨大一些，雨簾就像瀑布，很有氣勢。雨小一些，那雨簾就像白紗，飄飄渺渺。

我還會和我的姐姐哥哥們對著雨簾玩一種游戲，這種游戲的名字叫“砍雨”。把手快速的伸向雨簾，像砍柴一樣的照著雨簾砍過去，誰手上沒有水，說明誰最厲害。

“看看，我的手上沒有水”，堂哥得意地叫著。

“看看，我的手上也沒有水”，我也經常得意地叫著。

玩這種游戲的時候，常常就是小的吃虧。于是，我們就在弟弟妹妹們面前顯露出得意的神態來。

這樣的游戲一直玩到我離開了家，到外求學……

靈泉的水，我喝了兩勺。朋友們還在靈泉旁嘰嘰喳喳的時候，我已經聽不清楚他們說些什么了。雜亂的思緒帶著我往前走。

我就在屋子旁的小巷中來回地小跑，目的是想多多地看到一些東西。想看什么自己心里也不明白，只是仿佛回到童年時光了……

月光光啊，照四方啊，騎白馬啊，去燒香啊……

奶奶邊給我梳頭，邊唱著這動聽的歌謠。這樣的歌謠，現在的我唱它，往往眼睛里就會有一陣霧氣，有一些淚水。童年、少年……每走一段，都會有一種情感。那遠去的時光，就是最美麗的回想，它們會像這老屋子一樣，不經意間忽然地出現在你的眼前。

已失去的愛，那是遠方的一首暖暖的歌。像這陽光下的屋子一樣的溫暖。

我還是在屋子的周圍小跑著，希望能找到一些讓我懷念的東西。

見到一位老婆婆，她告訴我已經84歲了，有7個孩子，4個男孩，3個女孩。她和老屋一樣讓人感受到歲月的滄桑。

遇到一位50多歲的男人，我疑心是老人的孩子。我問這房子在這樣的一個所在，肯定是有很多人來看的。他回答：“很多，每一天都有。照相的照相，畫畫的畫畫。”他回答完我以后，就兀自做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遇到一位手抱孩子的小婦人，她告訴我孩子的爸爸外出打工了，家里只有她和婆婆。我感慨，在中國的農村，這樣的留守女子是很多的。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

屋子的周圍，都是菜園子。春天的菜園子，很多菜都開花了，很多菜剛剛播種，看不出什么茂盛和熱鬧來。

于是我又想起我的爺爺來，跟著爺爺上菜園子是我最歡喜的事情。因為我喜歡小昆蟲，瓢蟲、筍蟲、蜻蜓、蝴蝶、螞蟻……菜園子里還有木槿、薄荷……韭菜割了，放上一些灶灰又會長；冬瓜到了夏天不僅個頭大，還會上一層白白的硝。

我邊學一些爺爺種菜的技術邊用小灑水壺一壺一壺的把河里的水往菜園子里運。爺爺總是夸獎我是一個勤勞的小孩，長大了一定會有好生活的。

回憶讓我淚水潸然……

人生，是一本書。喜怒哀樂，書上寫滿了這些。然而，這個世界上唯一會隨著時光流逝而變得更美好的就是——回憶那值得回憶的東西。

舊舊的時光由這老屋子牽出，絲絲縷縷的思緒就像長在屋子外那架子上的青藤，在陽光下搖搖曳曳。（陳 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