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沙膨糕

走在建陽的西街菜市場不遠處，就會聽見一聲聲的吆喝：“麻沙膨糕！麻沙膨糕！”

后面，再接著叫兩聲本地話：“麻沙膨糕！麻沙膨糕！”本地語音多仄聲，聽起來更有果斷和自豪的意味，告訴你麻沙膨糕是美味。

有一天，走在水南橋上，居然也聽到了：“麻沙膨糕！麻沙膨糕！”循聲望去，是一輛人力車上載著麻沙膨糕，一位婦人在叫買。冬日的暖陽下，聽到這一聲聲的叫喚，不免唏噓，啊，年又到了。腦海中也浮現出兒時跟著大人做膨糕的場面。

麥芽，是很神奇的東西。它和糯米混合后，放在水中煎熬，居然能產出大量的糖來。小時候的我對這件事情最不理解。于是，我總是非常的好奇。麥子在簸箕中出芽后，和糯米混合，放在水中煎熬，不久就變成了一鍋粘稠的液體，后來又成為固體的糖，這一系列的程序我對它們十分上心，偶爾也會參與其中。每一個程序我都仔細的看，記下上蒼給人類的種種饋贈。

糯米，水浸泡一宿，看著有幾分膨脹了，灶火燃起，再上蒸籠蒸熟，有力氣的男人把飯甑抱起，嘩啦一下倒在鋪好的簸箕里，染上紅色或是黃色，在冬天的太陽下曬干。鍋里，是新篩好的細沙，加上一些蠟，冒一些青煙。這時，曬干的糯米放入細沙中不斷的翻炒，鍋里傳來嗶嗶啪啪的聲音，再將沙子和膨化好的糯米倒入篩子中篩出“米膨子”，這是做膨糕的主要材料。

麥芽糖有了，米膨子有了，一切準備就緒。找一個適當的下午或是晚上，三五個女人湊在一塊開始做膨糕了。

麥芽糖、米膨子按照一定的比例放入鍋內，為了好吃還可以加一些花生、芝麻等。女人們綁著圍裙，手中握著一把大鍋鏟子，像個將軍似的在大鍋中不斷的攪拌，攪拌均勻后快速的裝起，放在事先準備好的木質的正方形或是長方形的容器內，用米升在上面均勻的壓結實來，再反過來在容器后面拍幾下，成型的米膨糕就出來了，這些動作總是一氣呵成。

切膨糕是一件技術活，若是氣力不勻、刀工不好就會把膨糕切碎。女人們袖管挽得老高，在這時總是要賣弄賣弄自己的活計，切得好的一般都是比較靈慧的女子，她表演完手藝后經常是露出神氣的面容。

在農村，接近年邊的冬天是最有趣的。做膨糕、打白粿、曬糕皮、腌咸肉、灌香腸、蒸年糕……圩場上忙忙碌碌的身影，大人們買來很多的年貨，瓜子、花生、荸薺、甘蔗……奶奶總是在買來一摞子碗盤之后，絮絮叨叨的念著“添碗添丁、添碗添丁”，年的滋味就在這忙碌中越來越濃，歲月也就在這忙碌之中漸行漸遠，記憶也在這忙碌中越積越深。

走進建陽西街，除了逛店買東西外，我還特別愛聽那一聲聲的吆喝：“麻沙膨糕！麻沙膨糕！”

故鄉的味道，不僅在舌尖，也在心里。（陳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