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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ST項目批復后便是“國家大科學工程”,張蜀新是這個大科學工程總部辦公室主任。他是2008年調來FAST項目組的。黨的十九大召開時,張蜀新是FAST 團隊唯一的十九大代表 張蜀新也是貴州人,1960年出生于貴州興仁縣,長在貞豐縣,兩縣都屬于黔西南州。他小時候名叫“蜀興”,讀三年級時他自己把名改為“蜀新”,理由是“興”字不容易寫得好看。這個細節反映了張蜀新自小對美術感興趣,同南仁東認識后,對南仁東的熱愛美術,特別有感覺。 張蜀新十八歲考進清華大學電子物理與激光專業。1983年畢業后到云南天文臺,做空間目標的測軌定軌研究。2008年2月調到國家天文臺,旋即調任FAST工程項目辦公室主任。 “南仁東的辦公室就在我隔壁的隔壁。”我在他的辦公室里訪問他,他這樣說,“南走了,我至今都不能接受,就像他去國外出差還沒有回來。他說南仁東在他的頭腦里,一會兒是穿大褲衩,一會兒是西裝革履。 在選址的大山里,他土得跟農民沒啥區別。接待外賓,參加國際會議,他穿白色的西服,里面有馬甲的,全套,從裝束到神采,都非常現代。 他說南仁東喜歡喝可樂,煙不離手,讓學生直接喊他“老南”。我也聽說,學生們經常勸他少抽一點煙。他跟學生在一起時,右手總插在褲袋沒拿出來過。估計那手是在口袋里捏著香煙。 談到天眼,張蜀新說望遠鏡的布局也充滿了美學,六個饋源塔是等均距的。在周圍的山崗上要等均距放,是有一定難度的。他同南仁東討論過為什么不放過去一點? “不行,不美觀!”南仁東脫口而出, FAST有個關鍵的技術難題“索網”,有人提出要用硬支撐,那就要4450根柱子。南說不行,投資太大,提出用柔性支撐。有人反對,認為有風險。南堅持。有人認為他固執,獨斷專行。后來索網真遇到問題了,如果不能解決,那將是顛覆性的災難……“索網問題,姜鵬最熟悉。”張蜀新建議我去問姜鵬。 張蜀新所談多是對南仁東的認識,我欣然記之。記言與記人,本是最要緊的。張蜀新說,南去日本做客座教授,工資比日本國家天文臺臺長還高。他卻回國了,有人因此贊揚他愛國。他說了一句:“你別看他們對我恭恭敬敬的,那骨子里還是看不起中國人。” 張蜀新說,南仁東的堅持、自信,有他的傲骨。但在現實環境里,你十分堅持,就容易得罪人。可是南不會妥協,他的堅持、自信,還有他淵博的學識做支撐。 “他的記憶力超好,那個腦袋怎么長的,怎么記得那么多東西。”張蜀新說,“不少人都這樣評價南仁東。” “你以為我什么都會嗎?我每天都在學習!”這是南仁東說過的一句話。你仔細聽,這里面并不是在表揚自己,卻有對當下很多人不用心學習,工作只是敷衍的批評。 張蜀新說:“南仁東會顛覆你對專家的認識。他非常淵博。沒有這淵博,做不出天眼。沒有他那性格,也做不了天眼。這個望遠鏡就是為他而生的。因為有他,所以有它。” 我對張蜀新說,我能理解。我說“專家”一詞來自西方,出自工業化時代的分科。南仁東不應該成為特例,向南學習,就要像他那樣跨學科,當下的弊端正是博士不博,碩士不碩,專家固然有非凡的專業學識,但專家無異于局限性的代稱。向南仁東學習,只有顛覆當下對專家的認識,才有中國文化所推崇的融會貫通。 張蜀新有一項超出他專業的貢獻。 他到天眼工程后,這里發生的很多事情是歷史性的,于是著手籌劃用圖片、視頻記錄工程建設過程。他自己精心學攝影。考慮到自己一個人有時顧不過來,會漏掉重要的拍攝記錄,他讓謝嘉彤一起做這件事。 為了全方位記錄FAST工程全貌,他們還學會了應用無人機拍攝。隨著工程的深入開展,陳旭、袁維盛、黃琳、楊清亮也先后加入拍攝團隊,對工程進行不間斷的記錄。 如今FAST工程留下來的大量照片,絕大部分是他們隨時隨地在現場拍的。有不少經典照片,就是張蜀新所拍。不僅是照片,還有很多影像資料。他們還學會了影像剪輯制作。一系列照片,一部部生動的短片,呈現了FAST 工程完整的建造史。南仁東去世后,中央電視臺拍攝“中國天眼”的紀錄片,也用了張蜀新他們當年拍攝的很多鏡頭。據FAST 工程辦統計,各大主流媒體報道中使用的照片和視頻,由這個拍攝團隊提供的占90%以上。張蜀新他們所做的這項工作,是今天已經做不到的,不可替代的。 (未完待續) |